耶律斜轸的出身(辽中期的一代将星)
作者:陈二虎
一、白马岭万箭齐发
北宋太平兴国四年,辽乾亨元年(公元979年)三月十六日,石岭关白马岭(今山西盂县)附近,大辽国南府宰相耶律沙与皇族冀王敌烈,率领契丹铁骑三万人从辽南京驰援北汉到达此地,当耶律沙看到横在面前的一道大涧阻住去路,对岸宋将郭进统领兵马已经严阵以待。
身经百战的耶律沙环视了一下周围,见宋军抢占了对岸有利地形,阻涧为险,而自己率领的人马长途奔袭,人疲马惫,而宋军以逸待劳,充分准备,并且山涧不利于骑兵作战,认为不可轻举妄动,要等待南院大王耶律斜轸率领的后军到达后发起攻击。
然而冀王敌烈力主出击,在军中任监军的皇族、枢密副使耶律抹只是辽景宗与皇后萧燕燕派来监督行动的,也赞同出击。耶律沙苦苦相劝说:前有大涧阻路,岸上宋军早有准备,冒然渡涧,恐我军不利。
冀王敌烈仰仗自己是皇族位高,根本不把耶律沙的劝说当一回事,大声叫喊着,率领人马就开始了涉涧,耶律抹只也令兵马渡涧,一时间人喊马嘶,辽军争相涉入水中。
耶律沙深感事态严重,已经由不得他指挥,万一敌烈与抹只出现意外,主子加罪于他,吃不了兜着走了,便长叹一声,随军队涉涧发起攻击。
正当辽军骑兵在沟壑中艰难跋涉时,仅有一半人马刚刚上岸时,宋军发起了攻击,使辽军无法形成战斗队形,被宋军一阵砍杀,将士们纷纷夺路逃生,自相践踏而死的,掉下山崖摔死的,不计其数,已经过涧到对岸的辽军则被宋军包围,死伤累累,冀王耶律敌烈与他的儿子耶律蛙哥,耶律沙的儿子德里,将领耶律都敏,耶律唐鮡等人先后阵亡。
耶律沙与耶律抹只拼死杀出重围,回到大涧这头,但宋军紧紧咬住不放,大有吃掉耶律沙率领的残余兵马。
就在这危急时刻,一支辽军风驰电掣一般赶到,一马当先的是辽南院大王耶律斜轸。
耶律斜轸冷静地观察了一下战场,果断命令手下万箭齐发,压制住宋军的攻势,让耶律沙与抹只率残部撤出,保全了性命。
耶律斜轸何许人也?他的祖父耶律曷鲁与辽太祖耶律阿保机是叔伯兄弟,这并不是重要的,重要的是,耶律曷鲁是耶律阿保机开国的第一功臣。其父撒剌是曷鲁的二儿子,看淡功名利禄,没有出仕为官,斜轸受其父撒剌的影响,逍遥自在,放荡不羁,然天生聪明绝顶,凡事无事自通,看到辽太祖后裔为了皇位争得你死我活,更是一笑了之,认为莫如自己放牧来的悠闲自在。
转眼之间,辽穆宗昏庸无道,被下人所杀,辽穆宗的姐夫萧思温权衡利弊,拥立了辽世宗儿子耶律贤为帝,也就是辽景宗。萧思温还把自己的小女儿萧燕燕嫁给了辽景宗为皇后。萧思温一时间大权独揽,风光八面,他早就知道耶律曷鲁有一个孙子耶律斜轸,有经天纬地之才,便向辽景宗举荐耶律斜轸。
辽景宗说:“我也早就听说过他,但此人生性放荡不羁,不肯入仕为官。”
萧思温说:“此人看似不拘小节,然心中有大城府,当重用为国家栋梁之才。”
于是,辽景宗召见耶律斜轸,寻问天下大势,治国良策,耶律斜轸“占对剴切”,令辽景宗十分高兴,辽景宗的皇后萧燕燕更是慧眼识珠,认为耶律斜轸可担当大任,闻耶律斜轸人到中年,尚未娶妻,就把自己的侄女嫁给他,让他节制西南面诸军,这“西南面”也就是幽州(燕京)一路攻防中原的重要地带。
耶律斜轸一上任,把自己的文韬武略发挥的淋漓尽致,与北宋边将斗智斗勇,辽宋之间多次发生武力冲突,耶律斜轸都占据上风,率兵马深入宋境,屡有收获。很快,因耶律斜轸颇有建树,治军有方,升任南院大王。
宋太宗统大军灭北汉,事先做了充分准备,防止契丹人驰援北汉,特意安排悍将郭进率兵马到石岭关阻击辽军,因为从辽燕京而来的辽军,石岭关是必经之路,于是就发生了本文开头的一幕,要不是耶律斜轸及时赶到,耶律沙率领的三万铁骑就会被团灭。
二、高梁河扬威
耶律斜轸与耶律沙率兵马撤出战场,一左一右安营扎寨休整,耶律沙清点手下将士,仅存万余人,且有一部分伤兵,就与耶律斜轸商量援助北汉的事。耶律斜轸认为,宋军早有防备,阻断了驰援的路线,布下精兵,如今人马损失惨重,又不清楚北汉的情况,现在最好的办法我们就是暂缓进兵,寻机破敌为上,一面让耶律抹只回去向朝廷汇报驰援失利的情况,一面派人打探一下北汉的消息。
耶律沙点头称是,于是,耶律斜轸派出快马哨探,去探听北汉的消息,又派耶律抹只向辽景宗与皇后萧燕燕汇报,等待指示,还退兵几十里,在有利地形处安营扎寨,以防宋军的偷袭。不久,派出去打探北汉消息的人带着一个人回来,这个人是北汉驸马都尉卢俊,告知太原城陷落,北汉灭亡。此时,辽景宗派来的信使也已经到达,令耶律斜轸与耶律沙分别率所部向燕京方向移动,因为北宋兵马极有可能乘勇攻打大辽边境。
由之,耶律斜轸与耶律沙各率率所部向燕京进发。
且说宋太宗一鼓作气灭掉北汉,回师至镇州,殿前都虞候崔翰提出乘胜北伐,收复燕云等地,直取幽州(燕京):“此一事不容再举,乘此破竹之势,取之甚易,时不可失也。”
于是,宋太宗赵光义决定兵发幽州。
公元979年6月19日,宋太宗御驾到达易州的金台驿。任宋军先头部队的日骑东西班在孔守正、刘仁蕴、傅潜等将指挥下,已经劝降了辽歧沟关守将刘禹开关投降,随后向涿州进发,在涿州城东沙河一带,正遇到辽北院大王耶律奚底与统军使萧讨古、乙室王撒合率领的人马,宋将孔守正与傅潜率领的是北宋最精华的禁军,分两翼发起攻击,耶律奚底等人很快不支,溃败而走,宋军一路追杀,咬住不放,生擒辽军五百余人,令北院大王耶律奚底、统军使萧讨古都吓破了胆。
耶律奚底且战且退,一直退到燕京城北,还没等耶律奚底等人安营扎寨,北宋将领马仁瑀、孔守正等人率日骑精兵杀到,耶律奚底与萧讨古慌忙迎战,瞬间战局成一边倒状态,人如虎马如龙的宋军收割着契丹人的人头。
耶律奚底与萧讨古拼死杀出重围,率残部很清河(今北京清河)一带而走。
耶律奚底与萧讨古正如失魂落魄地奔跑,猛抬头,发现了一支人马严阵以待,不由暗思:完了。待他们定神细看,却是大辽的人马,为首的将领正是耶律斜轸。
原来耶律斜轸在半路上就得到燕京告急的消息,便急驰赶来救援。他一见到耶律奚底人马狼狈的样子,便寻问战事,耶律奚底说宋军势大不敌,身后追兵马上就到。耶律斜轸让自己的人马都换上耶律奚底人马的青旗,佯装逃窜,一直引追赶的宋军来到得胜口(今北京昌平西北一带),当宋将正追得人疲马乏之时,耶律斜轸已经领着本部一万人马绕到宋军背后,击鼓摇旗,发起攻击,击溃了这支追击的宋军,移定了军心。
耶律斜轸面对当时的形势,头脑十分清楚,虽然击败了这支追击的宋军,但宋军兵锋正盛,人马超出辽军数倍,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驻扎在得胜口,给予燕京城精神上的鼓励,等待机会,并且希望耶律沙统领的万余人以及本土的援兵到达。
很快,耶律斜轸派出的探子回报,在宋军四面合围燕京之际,驸马都尉耶律学古率几千人进入燕京,协助代父守燕京的权南京留守韩德让守城,并告知援军相继到达,坚定了韩德让守城的信心,也稳定了城内老百姓的不安心理。
很快,耶律沙率领他的人马来到得胜口与耶律斜轸人马会合,随后萧讨古也征调几千奚人部队赶到。辽景宗也派出使者,带着圣旨诏示“军中事宜”,并告知惕隐耶律休哥率领五千精兵星夜赶来。
且说耶律休哥率五千人马昼夜急驰,到达燕京城西的西山一带,为了给宋军产生错觉,也是为了鼓舞辽军士气,耶律休哥命令士卒白天每人手持两面战旗,夜里每人举两把火炬,疑惑宋军,让宋军不清楚到底来了多少援军。耶律休哥到达后就派人与耶律斜轸、耶律沙制定了策略。
七月六日,耶律沙与耶律奚底率人马自清河南下增援燕京城,耶律斜轸埋伏在高梁河一带,耶律休哥率本部人马包抄后路。
此时,宋太宗赵光义正在城西北督战,闻万余辽军来援,也就没多想,亲自指挥禁军精锐迎击,很快耶律沙所率辽军不支,败退下来。
宋太宗要吃掉这支辽军,挥军自后掩杀,正在追击之时,突然耶律斜轸率生力军杀出,耶律沙也调转马头,与耶律斜轸所部奋起攻击,更糟糕的是耶律休哥所率生力军自后发起死亡冲锋,耶律斜轸浴血奋战,,与休哥分左右翼夹击,”,在宋军阵上横冲直撞,“大败宋军”,宋太宗的屁股上中了两箭,在护卫的拼命保护下,落荒而逃,耶律斜轸与耶律休哥一鼓作气“追杀三十余里,斩首万余级”。
宋太宗惊魂未定,半夜就带着少数人离开御营大帐逃跑了,因臀部箭伤,无法骑马,只能坐着一辆驴车,一路向南溃退。
宋军见主子宋太宗失踪了,不见生死,军心刹那崩溃了。
休息了一夜的辽军,在耶律休哥与耶律斜轸的率领,乘勇追杀一直到逐州,彻底粉碎了这次宋太宗统十余万兵马的亲征北伐。
三、生擒杨无敌
辽景宗耶律贤去世,其子十二岁的耶律隆绪即位,是为辽圣宗。宋太宗认为这是收复燕云失地的最佳时机。
于是,宋太宗兵分三路北伐,以侍卫步兵都指挥使田重进为定州路行营都部署,统中路军出飞狐口;以大将曹彬为幽州道行营都部署,率崔彦进等将领为东路军取道涿州北上;以忠武军节度使潘美为云、应等州行营都部署,以我们熟知的杨业为副都部置率西路军出雁门关北进。
辽国承天太后萧燕燕临朝称制,升耶律斜轸为北院枢密使,闻知宋军三路北伐,来势汹汹,承天太后亲统兵马迎击,令耶律斜轸为山西路兵马都统,赐杓窊印,全权处理军务,率兵马增援云州,阻云宋将潘美率领的西路军。
耶律斜轸率兵马出居庸关西进,在蔚州定安一带遭遇西路军潘美部将贺怀浦,一战击溃贺怀浦,追杀到五台(今河北蔚县境内),斩杀贺怀浦,歼敌上万余。
随后进至蔚州,宋军闻耶律斜轸统兵至,据城坚守,不敢出战,耶律斜轸用箭把招降书射到城上,宋军没有理会。耶律斜轸意外抓到潘美派来的传令使者,带有潘美的亲笔信,令城中务必坚守,援军指日到达,到时内外夹击辽军。
耶律斜轸将计就计,以重金收买了使者,让其把潘美的“命令”送到城中,令手下将领耶律题子率一支人马埋伏在宋援军必经之路上,击败了宋援军。
城中看到宋军旗帜,又见辽军撤走,以为援军到达,就打开城门,主动出击,结果中了耶律斜轸的计,宋军被歼灭,蔚州城也失了,耶律斜轸一直追杀到飞狐口,斩首宋军两万余人。
且说西路军闻知东路军兵败,主帅潘美还想保住收复的云、朔等州。
副帅杨业(此公就是《杨家将》中的老令公)认为辽军土气正旺,因避其锋芒,保护云、朔等州老百姓后撤,并愿为殿后。
潘美觉得有道理,然而兵马都监王侁任西路军监军,向来看不起杨业这个北汉降将,冷潮热讽地说:杨将军号称无敌,今日为何怯战,长敌人之威风,灭自己的志气。如不出击,被人耻笑。
杨业审时度势说:辽将耶律斜轸来势汹汹,执意出击,倘临敌不胜,后果很严重。
王侁冷笑到:看来你这无敌是浪得虚名,如今强敌在前,正是我等为朝廷效力之时,杨将军却熊了。
这话深深刺伤了杨业,愤然请战。潘美令他带人马出击。杨业料到此行凶多吉少,便请潘美率兵马在陈家谷口接应。
耶律斜轸闻知宋将杨业率兵马出代州而来,就令手下悍将萧挞凛与耶律奚底率精兵埋伏在狼牙村,然后自己率人马迎战杨业部宋军。
两军一交战,耶律斜轸佯装不敌,且战且退,杨业麾兵奋追。到达狼牙村一带,杨业猛然醒悟,恐遭辽军伏击,下令停止追击,并寻问这是什么所在。当部下告诉这里叫狼牙村。杨业刹那有种不祥的预感,自己姓杨,这里叫狼牙,分明是“羊入狼口”,令他内心十分厌恶这地名,这是不吉的征兆。
杨业本不想进村,但又不得不从村里经过。就在杨业犹豫之时,炮声连天,伏兵四起,切断了杨业退路,耶律斜轸会同萧挞凛、耶律奚底的兵马,把杨业所率宋将围了个水泄不通,一波又一波的攻击,让宋军纷纷倒下。杨业浴血奋战,突出重围,从日中杀到日暮,杀开一条血路,转战来到与潘美约好的陈家谷口,本想利用潘美的兵马反败为胜,谁想到,谷口根本没有一兵一卒,不由仰天长叹:“我等命休矣!”
他对随他杀出重围的几百士卒说:“汝等各有父母妻子,与我一起战死,无益于事,可分散逃命,待敌军去后,尚可还报天子此战经过。”
士卒们听了,谁也不肯离开,七十三岁的老将军王贵更是慷慨激昂地站出来,愿与杨业同生共死。
于是,杨业把手中大刀高高举起,率士卒杀向辽军。
这几百人很快壮烈战死,杨业的儿子杨延玉身中数十创而战死,老将王贵负伤坠马,依旧挥舞手中的弓击杀辽军数人而战死。
杨业拍马舞刀左右纵横,连斩辽兵无数。
辽主将耶律斜轸早就闻知杨业英名,此战之前,特意传令,设法生擒杨无敌,于是,手下将士一齐向杨业的战马射箭,战马负伤倒地。杨业从地上跳起来,徒步与辽军拼命,退到一片树林之中,凭助林木的掩护隐藏起来。
此时,已经是黄昏,战场上已经没有了杀声,耶律斜轸命令将士打扫战场,寻找杨业。
耶律斜轸望见那片小树林,就猜到八九,他一挥手,耶律奚底率一队辽军,把小树林包围起来,搜索杨业。当一抹微弱的残阳射进林中,耶律奚底远远望见杨业袍影,开弓一箭,杨业中箭倒地,辽军一拥而上,生擒了杨业。
当杨业被押到耶律斜轸大帐,耶律斜轸厉声喝道:“被擒者可是杨无敌?尔与我大辽角胜十余年,今成阶下囚,还有什么话说?”
杨业戎马一生,今日被擒,乃奇耻大辱,不发一言(绝食三日而死)。
耶律斜轸凯旋而归,承天太后亲自迎接,给予耶律斜轸嘉奖,但也深为宋将杨业之死而惋惜(后来令人在古北口修杨业祠),也因耶律奚底射伤杨业,造成杨业之死,而没有嘉奖耶律奚底。
耶律斜轸戎马倥偬,屡建功勋,是当时与耶律休哥齐名的契丹上将,威名远威,后随承天太后萧燕燕南伐,病故于军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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